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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9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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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時候庇護不得他,他成人成材,是我方家的幸事。”

方步亭站了起來,有些踉蹌,他沒有讓謝培東扶著他,他對著明鏡明樓,彎腰鞠躬,一躬到底,長久的,沒有直起身來。

明誠先了方孟敖一步,扶住了方步亭,“父親……我永遠是您的兒子。”

方步亭看著明誠,和方孟韋一模一樣的臉,然而經歷了最嚴冬時候的最凜冽的風霜,卻未曾將一絲痛苦心酸寫在臉上,“你記得,這兒,也是你的家,有空,常回來。你大哥,你兄弟……幫襯不了你了。”

明誠從始至終,都只能走自己的路。

然而明誠知道,他從來沒有孤單過。他循著明樓的腳印,一步步地跟上去,然後,並肩前行,前路再難,也不缺希望。

話已至此,自然不存了其他的可能了。

那日裏,明家人離去之後,方孟敖看著一直楞在沙發上的父親,他無法理解。

“我說不過明樓,也沒有那麽多大道理,”方孟敖問自己的父親,“那您呢?您任憑他在我們家裏長篇大論,卻沒怎麽反駁,您不希望小弟回來麽?”

“他已經回來了,然而,又回去了。”方步亭看著茶幾上的一套上好的筆硯,這是明家帶來的禮物,“我爭?不爭才是最好,讓你弟弟心裏,留一點我這個父親的好處來。你看不出來麽?他親近誰?”

“你自己說的,他始終是你的兒子,他也認你了。”

“我後娶了你小媽,孟韋在你回來之前——從來都稱呼小雲媽媽,你說他有什麽感覺麽?”方步亭看著自己的長子,“阿誠,沒有過養父母,他只有過明家。他沒有過父親,所以在他面前的,不管是我,還是別人,他都無所謂。孟敖,這個世界上,血緣是最可靠,也最不可靠的東西。”

“你不難過麽?”

“只有小孩子,才把喜怒哀樂,統統表現在臉上,因為他迫切地想得到他想要的。”方步亭往後靠在沙發上,“孟敖,你兄弟在軍統沒有退路,你父親我,在這個位置上,就有退路嗎?”

“可是我們的沒有退路,都是為了在乎的人,有路可退,你,孟韋,木蘭,都好,才好。”

26

那日在方家,明鏡幾乎沒有說上什麽話,明樓一副要把死人說活的架勢,明鏡只能幹聽著,很多事情還沒有怎麽聽懂,不過她知道,兄弟倆,哪怕是做夢,都只能是和公事有關的。

然而明誠的情緒還是有了些變化,盡管他一直很想隱藏起來,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親人面前的緣故,總有些力不從心。

“若是心裏難受,便跟姐姐說吧。”明鏡找他到房間裏說話,“這些年,也苦了你了,你從小,就不願意把委屈說出口。”

“我沒有什麽委屈的。大家都對我很好。”明誠笑笑。

“以前,姐姐其實也沒有……說得上有多疼你。”明鏡看著明誠,這個孩子,從來沒有讓她操過一分心,“那時候明臺小,我整日裏,滿心都是他,顧不及你,你跟著你大哥,你大哥也不會心疼人……你的勤奮,努力,大姐都看在眼裏,然而那麽多年來,你在人前,還是低人一等,是大姐不好,應該早一些……”

“大姐,”明誠急忙拉著明鏡的手,他聽不得明鏡的這些自責,他的那些心思,那些見不得人的感情,才是他對明家最大的愧疚,“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,對我也很好,沒有什麽好愧疚的。”

“若是明臺,他永遠都不會說這樣的話,”明鏡拍著明誠的手,“你對我,對你大哥,都說很好,什麽都很好,可是人世間啊,不如意的事情這樣多,怎麽可能事事都好?不是你事事都順意,而是你不願說,從來不撒嬌,也不敢求其他的東西。”

明誠抱住了明鏡,埋首在長姐的頸項之間,“那我現在求一樣東西。”

“傻孩子,有什麽求不求的。”

“我只求姐姐,以後無論發生什麽,都認我這個弟弟。”

明鏡拍著明誠的背,“你怕什麽,我哪怕不認明樓了,也不會不認你,你是我明家的人,就始終是我的弟弟。”

明樓著實被明誠晾了幾日,公事照辦,然而閑話一句不說。

明樓那日見了梁經綸,便知道對方肯定認出了明臺,然而梁經綸一直沒有對方家直接說開來,必然存了其他的打算。

本來這些事情該是明誠去和明臺商量,明誠不理他,他只能親自去和明臺說公事。回來抱怨明誠,明誠目不轉睛地算著明家在重慶產業的賬目,“大姐吩咐的,一時走不開。”

“底下有的是經理做這些事,家裏在重慶的那點產業,有什麽值得你親自查的?”明樓知道明誠只是找借口,伸手去摸他的頭,明誠躲開了。

往日裏,都是明樓不許明誠對他太過親近的。

“生氣了?脾氣也大了,果然,有了親生的兄長,我這個大哥哪裏算個事啊。”

明誠知道明樓是故意的,卻又不能不順他的意,“我什麽時候有過這種意思?”

“那你擺臉色給我看?”明樓走到他身旁,低頭去吻他的額頭。

明誠馬上就投降了,多少年了,從來都不是他的對手,他擡手抱著明樓的脖頸,貼上臉去,耳鬢廝磨,“你故意的,你知道我離不開你,無論如何我都逃不掉了。”

“這話不對,”明樓感受著明誠臉頰的溫度,“是誰說的?沾上了罌粟籽的人,一輩子也逃不掉了?”

“罌粟籽若不是到了人的手裏,就只能死在泥地裏了。”明誠分外珍惜這樣親近明樓的機會,覺得這幾日的臉色擺得太值了。

“你怨我,那樣子和你的生父家人說話。”明樓稍微離遠了一些,撫摸著明誠的脊背,“我太過霸道,一點餘地也不留。”

“確實生氣,”明誠吸了吸鼻子,“不過後來想想,你若是一點也不爭,直接把我扔了,我更難過。”

“你就是我撿回來的,我什麽時候扔過你。”

“機緣巧合。”明誠道。

“命中註定。”明樓搖頭。

明樓松開明誠,明誠不太情願,“你總是那麽抗拒,但是又要給我點念想,真不知道,誰是罌粟。”

“換個說法吧,你知道,罌粟籽沾上之後,到最後,死得太難看太痛苦。”明樓開玩笑,“我們站在懸崖邊上,掉下去,那也是粉身碎骨,死得壯烈些,不枉這些年的辛苦。”

“粉身碎骨……”明誠咬著這幾個字眼,“也好,灰飛煙滅。我的灰,摻雜著你的,下了地獄,再也不用戰戰兢兢,患得患失。”

明樓如何不知道明誠話裏的意思,“世上沒有地獄,不過,靈魂相交,可以見到天堂。”

“有我麽?”

“我以為,明誠先生是一個浪漫的人,”明樓笑,“怎麽不問我,沒有你,我的天堂在哪裏?”

“我情願我是你的地獄。”阿誠扔下了算賬的筆,“下地獄,不用過奈何橋,永世不可超生,忘不了我的債。”

“都是債。”明樓淺笑著。

明誠一直覺得,這樣的明樓,太過可怕,讓他心甘情願地沈淪,再也不見天日。

是不是愛著一個人,就會予取予求,每一分每一秒,都不敢錯過。

明誠起身去反鎖了門。

明樓挑著眉毛看他。

“多給我點念想好不好?”明誠看著他。

明樓摘下眼鏡,放在桌上,“你信不信,我是真心的和你父親爭的,不是為了公事做戲。”

“我看得出來,”明誠看他,覺得每一個動作,都在拉著他做夢,千秋大夢,“你爭不爭,他都不會和你爭的,爭不過。”

“你沒有收住你的尾巴,不怕他知道?”

“我說過,情難自已。罪魁禍首是你。”明誠一顆顆解開襯衫的扣子,“我對不起的人,何止他。”

“我還和你的兄長爭。”

“他當我是虧欠多年的小弟,我當他是兄長。”明誠扔了襯衫,“明先生,你當我是什麽?”

“我永遠是你大哥,”明樓看著他,他的身上的每一處傷痕,他都了如指掌,“也是……這輩子的伴侶。”

明誠的眼睛很大,一如既往,清深如湖,卻一眼到底,“有哥哥這句話,阿誠就算與全世界為敵,也不會回頭了。”

“我們何時,有過退路?”

明樓解下領帶,解開馬甲,解開襯衫,“如你所說,萬劫不覆和一萬零一劫不覆,有什麽區別?我既然做了罪人,來日千刀剮,和萬刀淩遲,又有什麽區別?”

“我也是罪人,都是罪人,那就不要去禍害別人。”

情深至此,靈魂與身體,水乳相容。

愛情,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,也最可愛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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